爱情歌曲是音乐最大的母题,中国情歌里回旋着西厢的绕梁余音,宏大而深刻。所以当段奥娟、袁一琦、姚琛、井胧这些年轻的常驻嘉宾出场的时候,心里多少会有一点问号。
尤其是当你知道这是一个竞演音综的时候……
除了常驻嘉宾以外,每一期会有不同的飞行嘉宾进入,分组选曲、组织舞台,由观众投票打分决胜负——“情歌”这个主题可以这么玩儿吗?
不过看了三期,多少也有点懂了。“竞演”其实是整个节目里最无关紧要的环节,唱着唱着对面的选手就上台伴舞助演了……
感觉某一个瞬间,大家就要围着篝火开始跳兔子舞,“竞赛感”淡薄得一塌糊涂。节目重点放在了表现和传播,从年轻歌手的视角切入,去回望华语音乐发展历程,看那些歌曲背后星汉灿烂的文化背景。
情歌构成一条线索,串联起很多人和很多叙事。
歌唱,和它所代表的
如果要给《中国情歌大会》加标签的话,我认为整个策划始终在强调一种“文化感”。
歌和舞,都是从古巫傩文化的长河中涓滴流淌出来的东西,它们在一个时代被装饰和改造,最终才成为我们在现代生活中所看到的样子。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从“现在”这个节点向时光深处回望,那里不止青草更青,还与我们民族文化的源流相关。
“情歌”这个主题选得也很有意思,爱情这个纵贯艺术史的超级主题不仅能够容纳更多的内容,本身也是跨越时空使人共情的媒介。
在公演播出之前,原来《中国情歌大会》邀请到了中国音协主席叶小纲和小柯、谭伊哲等20多位音乐人对“情歌”、“中国式浪漫”进行解读分享。他们通过自己的专业和见解,解读了中国情歌的发展脉络。
比如段奥娟的《槐花几时开》,这就是一首几乎不限听众的歌,一个姑娘在槐花树下等候情郎,其中的寓意是不言自明的。
花的开落象征时间的流淌,正如节目中说的那样,古今中外有无数的故事可以代入这样的歌曲之中,而故事内核是一种怀着希望的坚守,在现实的风中明暗闪烁,却始终不灭,这是美的。
而在另一些时候,情歌有它们特定的文化背景。
袁一琦、井胧串烧三首之中,有一首《茶山情歌》,它的曲调和歌词表达方式都没有那么现代的“述说感”,但它的文化意涵是很重的。采茶歌本身是中国南方民歌民调的经典范式,从江南水乡到云贵高山,各地都有自己的茶歌,劳动人民在叠韵重唱中,讲述了自己的生活、劳动和情感。
茶歌里有暧昧,有笑人懒惰劝人勤劳,有描绘故乡山水……贵州布依族的一首茶歌说给妹妹给哥哥绣手绢:“中间织起茶花朵,两边织起采茶人”,茶歌本身何尝不是如此呢,唱的不只是“采茶这个经济活动,而是歌唱采茶人也就是劳动者的生活、思想和情感。
对于身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的我们来说,“采茶”是一个远去的主题,但其中的真实的思想印记依旧可以使人共鸣,古时青年男女在采茶时相互倾诉的语言,我们都可以听得懂。因此“茶歌”的形式才存留下来,像是我们从过去的岁月中带出的一片琉璃瓦,吉光片羽珍同璧。
节目组安排了不少自带“意象体系”的舞台表演,无论是风靡一时的《达坂城的姑娘》、蒙古特质拉满《天边》还是来自湖南桑植民歌《马桑树儿搭灯台》,最重要的也许并不是歌曲本身,而是一个“意象体系”背后的那些文化符码。
实际上,把爱情作为一个音综的选题特色,本身就体现了现在音综“卷”得厉害。单纯的竞赛单元已经无法满足观众日益增长的胃口,所有音综都在想办法切入细分领域,有的选了戏曲元素,有的选了唱作,有人“乐队的夏天”,有人开始捣鼓民谣和嘻哈……
可以这么说,全领域音综的红利期早已经结束,我们已经悄悄进入“主题音综”时代已经很久了。
《中国情歌大会》的主题恰好选在了虚实之间,一方面,它不是“中国好声音”或“歌手”,不需要营造那种中外歌手巅峰对决的现场氛围。
另一方面,“情歌”几乎是个虚设主题,庞大的曲库给予了极高的选曲自由度——我甚至觉得,广义的“爱情”曲库可能比“非爱情”都要大。
那么,这个音综就还需要另一个实体标签,节目组的选择是“文化”,通过向上溯源和网罗不同的符号体系,在给与嘉宾充分自由的同时,也给了节目组价值阐释上给出了巨大的空间,我认为这是个不可否认的好策划,在各路音综都在强调“只要歌唱,忘记其它”的时候,这个节目却说:让我们想想,歌唱的背后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