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音乐的爱情观

有一个趋势是可以预见的,即使是在一个“文化感”拉满的节目里,随着节目进程的推进,舞台总是越来越倾向于演绎当代的、现实的东西。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大部分观众真正能够共情的,还是与自身时代相关的、有直接体验的艺术。因此可以想见,情歌大会唱着唱着,主流舞台的内容会变成华语经典爱情曲目的再演绎。

事实上也是这样,除了舞台竞演,节目的镜头也会转向外场的参观和访问。第一期就去了山西普救寺,追寻西厢记里张生崔莺莺的爱情圣地;第三期演绎《滚滚红尘》时,镜头来到三毛故居,从黄桷树下风铃摇晃的弧度,感受撒哈拉沙漠里骆驼劲间的铜铃,以及那些挣扎在歌词裂缝里的呼啸。

《中国情歌大会》里一个有意思的点是观众可以从歌单里清晰地感受到情歌发展脉络,或者我们换句话说,情歌里包含着华语音乐的爱情观。

每一个时代的流行音乐里,必然映射着它的爱情观。爱是永恒的,而人们的观念则是流变之中的东西。

比如上世纪70年代末,邓丽君《甜蜜蜜》进入内地,她的歌声横扫千军如卷席,成为一种文化现象,这是因为社会文化在经历长期高压以后,需要一些轻快而炽烈的情绪。

邓丽君的小调和诗经国风中对纯粹炽烈感情的歌颂其实是同构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也渗入了当时人们的爱情观中,超越世俗的爱情至上,是当时流行文化的特征,琼瑶、金庸皆如此。

井胧和袁一琦在演绎这首《甜蜜蜜》的时候,最初的不适明显地呈现出“代沟”的感觉。袁一琦喜欢这个“复古”的舞台,旧上海风的装饰和伴舞,但要她和井胧对视出火花,那是为难我胖虎。

当然了,袁一琦本身走帅酷风为主的女爱豆,但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是他们00后的爱情观不是这样的,他们就不信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去唱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自然有许多别扭的地方。

《甜蜜蜜》中间停顿以后,改编版出来的时候,4321接rap部分出来,两位歌手明显都轻松了很多。同样的歌词,更多的转音,但00后的表达风格更把“甜蜜蜜”当做一种复古的赛博朋克装饰品,而邓丽君是把它当做爱情本身来唱的。

关于爱情的信仰在退坡,年轻人爱得越来越理性。

这也是整个华语音乐爱情观演变的结果,世纪之交的苦情歌,无论是张信哲、张学友还是王菲,唱的都是现代人在普遍性的孤独迷茫之中对爱情的理解,爱情映射自我,“苦情”是一种自我建构,人们越来越重视自我,而不是强调对爱情的无私付出。

到了2010年代前后,人们从周华健听到周杰伦,“苦情”逐渐褪色,单恋文学渐渐失去市场,人们开始更直白地歌唱人生与自我,“情歌”又变了一个格调,成为混杂着荷尔蒙和逻辑的自我牢骚。

但是,音乐与爱情从未,也绝不可能分道扬镳,年轻人总能找到自己歌唱爱情的方式,不管是R&B,还是别的路径。

2024 iboluos.cn 冀ICP备2024065575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