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赣的《狂野时代》以“迷魂者”的五感奇遇为引,用六个篇章串联起跨越百年的光影史诗。这部让观众直呼“看不懂”的作品,实则是包裹着历史记忆与电影敬畏的谜题,其英文名“Resurrection”(复活)早已点明核心——既是个体的重生,也是电影艺术的涅槃。![]()
影片以感官为轴铺展叙事,每个篇章都是时代与电影风格的双重切片。清末“视觉”篇采用默片形式,扭曲的建筑与强烈光影复刻德国表现主义风格,将一战后的社会焦虑转化为旧中国的精神异化。易烊千玺饰演的“迷魂者”形似《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被囚禁于鸦片馆的设定,让他的身体成为时代毒瘤的喻体。而“大她者”为其装上放映机的情节,更让这具残破躯体蜕变为“电影的身体”,卢米埃尔兄弟《水浇园丁》的致敬场景,标志着电影生命的开启。
民国“听觉”篇转向好莱坞黑色电影风格,镜面迷宫戏致敬《上海小姐》,神秘箱子作为“麦高芬”串联起谍战悬念。特雷门琴的设定暗藏巧思,它既是独特的听觉符号,也隐喻着有声电影的兴起。陈歌辛的《永远的微笑》与巴赫的《来吧,甜蜜的死亡》交织,让战乱中人们对和平的渴望,成为“最动听的声音”。
庙宇“味觉”篇与80年代“嗅觉”篇则聚焦个体情感与时代印记。小僧侣与“苦妖”的对话,在甘苦辩证中藏着对父辈尊严的追忆;中年骗子与小女孩的“特异功能”骗局,暗合改革开放初期科学与迷信的碰撞,“有海的地方”既指向死亡,也呼应着“下海热”的时代浪潮。这些章节让宏大历史落到具体的生命体验中。
“狂野”并非放纵,而是人性本真的生命力;“复活”也不止于情节,更贯穿在多重维度中。“迷魂者”五次重生是个体的觉醒,胶片转动让逝去时光重现是记忆的复活,而观众对影片的多元解读,让作品在放映后持续获得生命。毕赣延续了从《路边野餐》开始的文学取名游戏,借“Resurrection”的宗教意味,呼唤观众重感电影之美。![]()
这部影片如流动的电影史教科书,从费纳奇镜到有声电影,从默片到黑色电影,每处致敬都藏着对艺术的敬畏。当“迷魂者”在红幕前落泪,丑陋皮囊下的圣洁与贞德呼应,让我们读懂:所谓狂野时代,是电影在历史洪流中不断重生的历程,也是每个生命在旷野中追寻自我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