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存在一个被广泛使用、又说不清楚的电影标准,恐怕就是「伟大」。谁能给「伟大电影」下个定义?
在我的印象中,康德对「伟大」的定义最有说服力。他说:一切与它较量的东西都比它小,就是伟大。有两种途径可以抵达这种「伟大」,它们分别是「数学的伟大」和「力学的伟大」。
《星球大战》
按康德的说法,如果前者是经久不衰、口耳相传的经典商业片(如《星球大战》),那后者可能是知识分子推崇备至的艺术杰作(如布莱松的《巴尔塔扎尔的遭遇》)。
抑或,前者是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如贝托鲁奇的《1900》),后者是感人至深的人性小品(如伯格曼的《呼喊与低语》)。无论怎么划分,两者都千差万别,势如水火,标准无法统一。
《呼喊与低语》
对多数人来说,他们心中的伟大电影就是他们的欲望大厨,为口腹之欢提供源源不断的视听宴席。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伟大的电影是精神巫师,给他们带来灵魂出窍的狂喜。
「伟大」这个标准是复数的,它是经典、独特、催人泪下、激动人心、过目难忘等等形容词的另一种说法。当罗杰·伊伯特告诉我们一部影片是「伟大」的,往往没有具体的标准,他只是在提示今天的青年不要忘记历史中的杰作。
伟大本身不是一个标准,它是从不同标准中升华出来的对电影最高的尊敬和热爱。「伟大的电影」不会按照某个标准以相似的方式再次出现。它一旦出现,立刻带来新的标准。
清单
趣味
和等级
无论人见人爱的大众经典,还是精英分子推崇的杰作,差别只是趣味。
趣味之别难以确定「伟大」,所以趣味呼唤等级,于是,杂志、影评家、理论家、导演或网友评选的各种电影清单应运而生,类似于「一生中不得不看的100部好电影」这种东西随处可见。
艾柯认为,人天生就有开清单的癖好,这是文化史的必然,是逃避思考死亡的方式。清单是根据趣味建立的等级。
《驴子巴特萨》
人们越是喜欢电影,越不能满足于在任意时间随机选择一部电影。这时,「伟大影片」的清单或「经典电影」的名录,在眼花缭乱的电影中照亮了一条明路。
清单就是用趣味建立标准,让标准巩固趣味。所以,电影清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列清单的人和他们的趣味。
电影理论家往往告诉你一些「重要」的电影,巴赞在《电影是什么》中推荐了很多对现代电影语言发展来说非常重要的影片,但「重要」不等于「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