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看黑猴和哪吒的故事本身,两者都是虽热血但不够阳光,不符合主旋律伟光正。然而我们都知道现实中这两个作品都已经被和战狼划等号了。问题在哪?
看看冯骥和饺子的言行举止和创作经历就很清楚,他们只是在利用自己熟悉的时代文化烙印来创作作品服务群众,而不是把时代文化烙印当真理灌输给群众。深黑残阴谋论式故事的兴起固然有“宏大叙事瓦解”之类的时代背景,但很多时候也不全是由这点决定的,它首先是一种文化工业时代的创作技术性选择,一种在古典叙事手法被穷尽之后的好用尝试。
《OO年代的想象力》以及类似的文化批评方法在这点上容易陷入本末倒置的误区。修仙吃人的阴谋世界体系指向的并不是创作者本人的世界观和对我们社会的理解,创作者也完全没有让受众把作品当成对社会进行指控的意图。(肯定有人会说到杨奇,然而起码游戏发布之后黑猴的官方发言一直是冯骥主导,而杨奇也在TGA上经受了一次“炼化”)
我们的社会并非像日本那样陷入了失去与虚无的存在危机,社会、民族、国家有清晰坚定的前进目标和方向,所以,作品的故事设定虽然黑深残,但只要讲的好大家也就喜闻乐见。时代也给予文化创作者们坚定的依靠,这些创作者不管采用什么故事母体和创作技术,他们都属于新时代,对社会,民族,国家的共同体意识和价值观有着坚定的认同和维护使命感。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作品所取得的成绩和荣誉就不只是属于创作者的,也真正属于了所有民众,整个社会和国家。
也是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这两部作品中共有的内核元素,对天道和规则不公的无奈顺从与奋起反抗,打烂炼丹修仙的吃人既得利益体系等等,才真正具有了有价值的发散和讨论空间。
天命总是无奈,反抗也不见得能完全摆脱,但无论如何我们总还是要有勇气反抗,而不是一味顺从。这一层面大家都能GET到。然后反抗谁?这一点不同立场和三观的受众就有了理解差异,等级秩序?官僚主义?帝国主义?无所谓,能自圆其说都可以。总之创作者们用清晰的言论和立场杀死了恨国殖人们的阴谋影射空间。
然后怎么反抗?创作者们在作品内外都自觉不自觉地指向了一条道路——集体主义。这里要说明的是,黑猴受限于游戏形式本身,哪吒受限于体量和全年龄合家欢定位,对这个问题的展现都不会很深入。冯骥是通过游戏中“试比天高”,“未竟”等意象和游戏外的言论补足了这点;哪吒则安排众人合力拔出金箍棒这个反抗权威的象征,社会对哪吒系列的认可支持也同这几年社会集体的文化渴求与主体性追寻密不可分。
两个作品中关于集体主义的意象虽然没多深入,但就像我们前面所说,它们在内容气质和主创气质上同破球都明显透出一种相似性。无独有偶,今年熊出没的《逆转未来》中,更是直接致敬了破球1中众人合理撞针的桥段。如何想象一种新时代的集体主义,如何想象一种新时代下的集体主义动员形式,破球系列是目前的文化工业作品中最深入的一次探讨。
在球2中,人类两套两套计划之间的冲突,集体动员式的“移山计划”主张推走地球漫长行军,回归个体式的“数字生命计划”主张意识上传于数字乌托邦享乐,暗线则是人类与人工智能间的主体性博弈。也是暗线斗争的紧逼,证明了前者计划的深谋远虑与可贵,第二种计划也得到隐秘的继续发展,切中了当前时代个体与集体关系的复杂危机,与重构新时代集体主义的关键性。
最终,分裂的计划在执行过程中经历磨难与牺牲,让人们深切的联想到电影上映前不久整个社会因为防疫问题面临的撕裂和创伤。而最终两个计划得以扬弃统一,你中有我我有有你,共同解决了危机,又戏剧性的对现实创伤实现了一次想象性满足和慰藉。
从疫情结束后中国新能源爆发震惊世界,到外贸额突破新高,华为芯片突破封锁,西方世界的加速动荡与我们的稳定发展,到最近短短两个月内从军事,科技到文化上的多项突破,今天的我们无时无刻都庇护于前人的集体主义努力成果中。这些突破性的文化作品与这些新时代的文化工作者的精神面貌也总是在调动我们的集体记忆,提醒我们在当下动荡的世界中,构建新时代的集体主义是何等必要。
行文至此,从破球黑猴到哪吒,新时代的文化工业作品们到底要超越什么已经很清晰了。我们的超越目标并不是美日西方,而是我们自己,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我们需要从旧的集体主义超越到新的集体主义,我们要想象出一种新的集体动员的可能性。新时代的文化工业作品中会越来越多的进行这种探讨。
这场伟大的集体创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