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把积蓄了六年的才气全部献给了《哪吒》。在和饺子相识15年、与他一起创办了可可豆动画的合伙人刘文章看来,《哪吒》完全就是他个人化的作品,“他是学医的,改行需要不认命,打破国人对国产动画电影的成见也需要不认命,正好《哪吒》具备这样的创作条件,所以就不谋而合了。”

而光线传媒,这家从2014年起就开始布局动画领域的公司,在中途接手了《大圣归来》《大鱼海棠》等作品后,一直在等待一部从出生起就带着光线烙印的顶级动画作品。和《大圣归来》《大鱼海棠》这类筹资艰难、几次难产的先行者相比,《哪吒》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也背负着更多的期望。

现在回头来看,2015年10月,在彩条屋成立后的第一次亮相发布会上,除了易巧等少数几个人,没有人认识饺子。当时跟《哪吒》同时公布的还有光线投资的另外21个项目。这其中包括《哪吒》片尾预告的下一部封神作品《姜子牙》,还包括《大圣归来》导演田晓鹏的另外两部作品,比《哪吒》引人注目的作品比比皆是。要做中国的皮克斯,光线传媒CEO王长田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宣布。

一场战争正式打响。四年过去,战果初显。正如饺子十年前在一篇写自己踏上动画路的自述里说的那样,“战争往往在打响的最初那一刻起,成败就已经见分晓了。在战争的进程中双方都没有退后的余地,只有被时间推攘着向那个注定的结局前进。”

怀胎五年,魔童降世

怀《哪吒》的每一天,饺子都怀疑吒儿能不能顺利出生。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想做到极致,得付出数百倍的努力。所幸《大圣归来》的成功给了他信心,“以前大家都想的是如何把成本降低,把性价比做高,这样才能勉强回本糊口。但《大圣归来》给行业做了正面示范,认真做好作品,市场会认的。”

理工科出身的饺子,十分理性,情绪波动极小。但在和外包团队多次沟通后,依然得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他还是免不了生气。因为制作难度较高且预算有限,没有一家特效公司能承包所有的制作,饺子把特效工作分拆给了20多家小团队。这些公司有的擅长做水,有的擅长做云,有的擅长做闪电,还有的擅长做火。不同的公司工作流程不一样,使用的软件也不同,这就给饺子的管理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更重要的是,国内特效行业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对艺术的理解也不到位。主创不得不把很多精力放在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基础问题上,每天都在“救火”。救着救着,饺子自己就火了。每次拍视频给这些团队反馈意见,制片组都要在一旁警惕地盯着,一旦饺子脱口而出了一些难听的话,就马上剪掉,怕传过去外包公司气得不干了。

实在无法达标的镜头,饺子只能亲自动手。有一个特效镜头,饺子让几家公司同时开做,谁先做出来就用谁的当模板。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几家公司都没摸出来,饺子只好自己上阵做了个demo。“在国外,导演还要调特效,这是难以想象的。”饺子感叹。

中国的动画工业流程太不完善。这是饺子做完《哪吒》后感触最深的一点。“国外这些都有专人负责,特效总监、艺术总监们在这方面的能力应该比导演更强。导演只要提出自己的需求,他们就会帮你去实现。还会一次性地做出好几个效果图让你选。这样的创作才是一种享受。”

鸡飞狗跳的次数多了,饺子难免怀念起当初一个人做《打,打个大西瓜》的时光来。那是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间,连剧本都不用写,想到哪做到哪,不需要和这1600人沟通拉锯。作为一个二次元死宅,饺子话少且社恐,但为了《哪吒》,他不得不经常在成都和北京之间飞来飞去,每天和无数人沟通消耗。

第一次把控这么大的团队,换了谁都会紧张,但饺子很稳。从头到尾都严格按照商业片的创作规律来,丝毫不乱。在刘文章看来,这就是饺子和其他同行不一样的地方。药学出身的他耐得住寂寞,逻辑严谨且执行力强,每天都按照制片组制定的计划往前推进,工作状态没有太大波动。

“脑洞大的人其实很多,但能把脑洞和创作执行结合得很好的人凤毛麟角。”刘文章说,“他是一个明白人,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而且非常自律。”

人算不如天算。尽管饺子已经严格控制流程了,最终因为制作难度的提升和不可预测的情况增多,《哪吒》还是差点延期。今年年初,彩条屋整理了一下整个项目的进度,发现肯定无法赶在7月份上映。易巧急了,赶紧飞到成都,请了一位做过很多动画的制作总监来把脉。这位制作总监看过后,给出一个让他崩溃的答案:绝无可能在8月之前上映。

项目面临延期,易巧当机立断,首先重新规划了制作流程,让它变得更合理;然后紧急让导演再去找一批更靠谱的人来补救;最后在合理的范围内增加预算,找更多的团队加入。

在追加了两次预算,且全部人每天“007”式工作加班加点后,《哪吒》终于在7月5号完片。为了能如期完工,饺子放弃了那个他心心念念一直想做的镜头,即魔丸和灵珠融合时那个“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宇宙坍缩”的镜头。这几十秒镜头几家公司同时做了五个月,还是没做出来,经费也花完了,最后只能放弃。

2024 iboluos.cn 冀ICP备2024065575号-1